魏明啟吃了一驚，上前一步抓著魏明國的胳膊：“怎麽會這樣啊，你那個同學靠不靠譜，是瞎說的吧，你們是學生，那是國家未來的棟梁，又不是勞改犯，怎麽會要去做苦力呢？”

魏明國蒼白著臉，不說話。

尹慧走上前抓著魏明啟的手：“你快放開，有什麽話好好說，你這麽激動幹什麽？”

魏明啟放開了抓著魏明國的手，呆呆的說道：“怎麽能這麽胡整呢？這不是瞎胡鬧嗎？”

尹慧知道魏明國的那位同學說的沒有錯，很快這種事情就會變成現實，雖然聽起來很可笑，很滑稽，但是卻是事實。

屋子裏一度陷入了沈默，尹慧想了想，緩緩開口：“我今天去趟縣城，問問幹爸幹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
這樣坐以待斃下去，不是辦法，既然已經知道有些事情無法避免，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損失降到最低。魏明國不能去學校讀書的事情，已經是肯定了的，但是去哪裏勞動還沒有定下來，如果可以，尹慧希望可以動用自己的關系，幫魏明國留在崔家莊，或者留在家附近的地方，這樣方便照顧一點。

魏明啟問道：“要我陪你一起去嗎？”

尹慧搖搖頭：“不用了，你們公社裏最近忙，況且家裏的老小，還需要你照顧，還是我自己去吧。”

尹慧其實很想讓魏明啟一起去，山裏的路不是很好走，一個人走多多少少有些害怕，但是自己去縣城要和幹爸媽說的事情，她並不想讓魏明啟知道，現在是特殊時間，自己的來歷和種種異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，她不想讓魏明啟有心裏負擔。

以後自己的所有事情，她都會找機會和魏明啟坦白，但絕對不是這個時候。

……

“老頭子，你快看是誰來了？”李夫人拉著尹慧的手往屋裏喊去。

李老走出來，看到尹慧，黯淡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：“我昨天還和你媽說讓玉江去家裏接你，沒想到你自己到來了。”

“嗯，出來點事，我在家裏也做不住，就想過來看看。”尹慧說道。

李老嘆了口氣：“哎，誰知道啊，事情會變得這麽突然、這麽糟糕，我以為那些事情不會發生，沒想到啊…，咳咳咳…”

李夫人連忙幫李老順氣：“你就別多想了，事情都已經發生了，你在多想也無益處。還是照顧好自己的好。”

尹慧也在一旁附和：“是啊，爸，媽說道對，你別太憂心了，說不定事情會越變越好的。”

李老銳利的眼神看向尹慧：“真的會變好？”

尹慧低下頭不敢看李老的眼睛，弱弱的說道：“肯定會的好，只是時間問題罷了。”確實這一場動蕩，堅持了十年之久。

李老盯著尹慧看了半天，嘆了口氣：“罷了，罷了，一切都是命數。強求不得。”

兩人同時都沈默起來。

李夫人半天插不上話，看著沈默不語的兩人說道：“快去屋裏坐吧，別在院子裏杵著了。”

李夫人給兩人沏好了茶，就去廚房做飯了，尹慧起身想去幫忙。

李老擡了擡手：“小慧，你先留著我還有話問你。”

尹慧只得坐下來，但是等了半天李老只是喝茶，卻始終沒有開口，屋子裏一時安靜極了，只有杯蓋和杯碗相互碰撞的聲音。尹慧想問問魏明國的事情，卻又不知如何開口。

李老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：“你是為了魏明國來的吧？”

尹慧點點頭：“是的，魏明國昨天回家了，情緒很低落，而且我聽他說，班裏有傳言說不但會永久停課，而且學生還會被下放到農村勞動。”

李老伸手按了按太陽穴：“連你們都知道了，看來這件事的可能性真的是很大了。”

空氣再次沈默了下來，兩人都兀自發著呆，突然李老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的口氣問道：“這到底是一場短暫的鬧劇，還是持久的浩劫？”

直到李老的目光看過來，尹慧才艱難的開口：“大概是一場浩劫吧。”

李老嘆了口氣，看向遠方：“有什麽能改變的嗎？”

“人力所不及。”尹慧說道。

這時，李夫人已經做好了飯，招呼兩人過去吃飯，李老背著手邊走邊說：“我沒有胃口，你們吃吧。”

走到一半，對著尹慧說道：“魏明國的事情，我們會盡力的，你不用擔心。如果勞動是不可避免的，那就去個好點的地方吧，至少少遭點罪。”

“我想著如果可以的話，希望能讓魏明國回崔家莊。”尹慧說道。

李老皺了皺眉：“這個恐怕有些難，我盡量吧。你先去吃飯吧，我休息一會，誰都別來打擾我。”

飯桌是冷冷清清的，李夫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，但是吃飯的卻只有他們兩個人。尹慧看李夫人興致也不高就想著轉移話題：“媽，玉江哥去哪裏了，今天不回來吃飯嗎？”

李夫人神色又一黯淡：“他啊，平日裏就忙，回家吃飯也沒個正點，最近學校裏又出了事，好多學生都在學校門口堵著，玉江怕出事，就和所裏的所有民警都在一旁守著。忙的腳不沾地，更沒有時間回來吃飯了。”

尹慧吃飯的手一頓，本來想著換個輕松的話題，怎麽奈何卻觸到了幹媽的傷心事。

尹慧尷尬說道：“媽，對不起我說錯話了。”

李夫人搖搖頭：“跟你有什麽關系，你吃飯吧，吃完飯我帶你去找玉江，他畢竟在一線，知道的事情多。”

尹慧開始低頭扒飯，這一頓飯吃的味同嚼蠟。

……

吃過午飯，尹慧謝絕了李夫人要送自己去的好意，李夫人也放心不下李老，就叮囑尹慧自己萬事小心，尹慧點頭稱是，一個人出了大門，往學校走去。

到了學校門口，尹慧皺了皺眉，場景比自己想的更嚴重，學校門口拉起了警戒線，學生們都在學校門口站著圍著，雖然警察一直在勸解學生離開，但是學生們卻都巋然不動。

尹慧走上前，想要問李玉江在哪裏，可是剛靠近一個警察，面前的警察就一臉戒備，拿盾牌擋住了她，厲聲問道：“幹什麽的？閑雜人等不許靠近。”

尹慧被警察的盾牌猛然一擋，重心不穩，一下向後倒去，就再尹慧驚叫出聲的時候，後面一個白凈的男生扶住了她，尹慧轉頭說了一身謝謝。

男生沒有理她，只是大喊：“警察打人了，警察打人了。”

剛才那個警察神情明顯一緊張，喝道：“你胡說什麽？我什麽時候打人了？”

男生指著尹慧，扯大嗓門說道：“你剛才打她了，我親眼看到的。”

學生們情緒很激動，，紛紛向這邊聚集過來，尹慧很想解釋，但是大家根本都不聽她的，很快連她都被擠到了人群的外面。

尹慧知道這樣下去肯定不行，使勁向人群中心擠去。

一只大手從身後抓住了尹慧的領子，將她從人群中拖了出去。

李玉江剛才去附近吃飯，吃到一半有人說學生又鬧起來了，李玉江放下碗，急忙往學校門口趕去，一來就看到一個小身板努力再往人群裏鉆，李玉江皺皺眉：“你在幹什麽？裏面亂糟糟的，你還往裏面擠，你不要命了。”

尹慧一看是李玉江，仿佛找到的救星，連忙抓著李玉江的胳膊，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，李玉江點點頭，拉著她就往人群裏走。

那個白凈的男生和學生們還在質問剛才的警察，警察一臉委屈的一直在重覆說：“我真的沒有推她。我沒有。”

然而警察的辯解，在群情激奮的情況下，更像是狡辯。

李玉江大喊一聲：“都讓一讓，讓一讓。”

李玉江渾厚的聲音使得學校門口喧囂的人群，暫時安靜了下來。李玉江走到前面，問低著頭的警察：“到底出什麽事情了？”

小民警還沒有回答。白凈男生就搶白道：“他剛才打學生了，我親眼看到的。”

李玉江瞇了瞇眼，眼神犀利的盯著白凈男生：“我在問我的屬下，沒有問你，你暫時不要說話。”

許是李玉江的眼神太嚇人，白凈男生只是張了張嘴，最終沒有再說話。

小民警結結巴巴的說：“我真的沒有打人，有人靠近這邊，我不知道她要幹什麽，就拿盾牌擋了一下，她往後踉蹌了一下，被人扶住了，我沒有打人。”

小民警說的都快哭了，李玉江訓道：“瞧你那點出息，真的假不了，假的也真不了。”

轉身看著白凈男生說道：“你說的被打的女學生可是她？”

白凈男生以為尹慧早就走了，沒想到卻被警察找到了，楞了一下：“是她。”

李玉江冷笑了一下，那你現在問問她，她到底有沒有被打。

白凈男生知道問肯定就露餡了，脖子一梗：“誰知道她是不是被你們威脅了，怎麽可能敢說真話。”

李玉江眉毛一皺：“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警察打學生了，你確定她是學生。”

白凈男生看了一眼尹慧，一楞：“我不確定，但是我在學校見過她，她肯定是。”

李玉江冷笑一聲回頭對尹慧說：“你給他們說一說你是誰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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